第(2/3)页 一向不羁惯了的小侯爷,这样彬彬有礼是多么难得的事情。 清宁没有回头,却也从铜镜处。 看见了知暖低着头,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走了上前。 小丫头习惯性的接过了一旁侍女手中的玉梳,缓缓拂过她的青丝。 那样的小心翼翼,便好像连呼吸声都不敢抬过。 生怕重一点,就让清宁恼了她。 知影站在那里斜眼看着,因为清宁一直没有出声。 做下属的,自然也不好喧宾夺主。 一众侍女来来去去,却尽然有序的进行的一切。 清宁头正重着,那双小手适时按了按她的眉心。 主要是因为今天这衣服繁复的,她做任何的动作都有些慢了。 知暖的手劲儿很轻,缓缓在她眉心揉了开来。 却依旧不敢开口说话,两人的现在的氛围,倒还算过的去。 只是一开口,未免就有了几分尴尬。 那些发生过的事情,并不是不提,就可以忘记的。 清宁看着我铜镜里,咬唇站着的小姑娘。 心下不由得生了几分温软,轻轻将她的手拿了下来。 “你如今也不必做这些了。” 知暖闻言,眼眶一红便要跪了下去,“小...” 刚开口唤道一般,却又想起,她们之间早已经不是主仆关系了。 清宁眼疾手快的托住,小丫头马上要跪下去的身子。 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,一切便好似回到了初见时一般。 她是阮家那个受人耻笑的痴二小姐。 她是凄风苦雨仍旧不离不弃的忠心小丫头。 来这异世之后,和清宁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不是那祸害。 而是这朝夕相处,眼眶一红就知道她要掉几颗金豆豆的知暖啊。 知影在一旁看得泛酸,“谢阑珊谢小姐,娘娘的意思是,以你现在的身份只要好好做个宾客就可以了。” 要是不想知暖出现在这里,清宁一开始的时候,也就不会让人进来了。 清宁一语被挑明了心思,当下也没有多言。 以她现在的情况,长时间扶着知暖,显然也是不太现实。 当下便慢慢放开了。 “姐姐...” 知暖声音弱弱的,唤出口的时候。 不由得偷偷的看了一眼她的面色。 清宁转身对着铜镜,不咸不淡的“嗯”了一声。 之前在阮家的时候,她就曾经说过。 让知暖不必一口一个小姐,事实上,她对知暖,也一直如同姐姐一般。 待这小丫头,多少是不同旁人的。 低着头的知暖,一直有些难以置信的红着眼睛看去。 不由得又唤了两声。 “姐姐...” “姐姐。” 一声比一声吐字清晰,还带着难以压制的雀跃之意。 清宁看着铜镜里的小丫头,如此模样,唇角微微扬起。 谢家的那些事,同这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呢? 跟在身边这么久,到底也从没有做过真真意义上要伤害她的事情。 就算是从前有那么一点别的心思,却到底是向着她的。 高门府邸,百年世家的那些事,又怎么算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呢! 知影见了忍不住道:“喂...你今天可别在这哭啊!” 到底也没有说什么伤人的话。 只是看着,忍不住跟着扬起了笑。 外面的钟鼓之声不绝于耳,礼部的乐文到现在也没有念完。 清宁的青丝换回了小丫头来盘弄,一时又舒服了不少。 这般听着,显然便要睡着。 小翁主便在这个时候,进了门来。 笑语盈盈道:“愿皇婶容颜不老、风华永固、儿女绕膝、子孙满堂...” 清宁被她一股脑儿说的完全没有了睡意,抬眸看去时。 正是一袭胭脂色罗裙的小翁主站到了跟前。 当真是青春年少,笑颜明媚。 “我来同皇婶沾沾喜气。” 她这样简单直接说道。 清宁闻言,不由得笑问道:“怎么,你也想嫁人了?” 不过十五岁而已,这古代的女孩子还真不少一般的早熟。 她这样一问,知暖知影便一同朝着小翁主看了过去。 眼中不乏笑意。 小翁主却横扫了她们一眼,“我就是想了又如何?有本事你们不要同我抢这喜气。” 说罢,亲昵的上前挽着清宁的胳膊,轻轻的晃了两下。 一副撒娇到底的模样,“皇婶皇婶,我也好想成亲啊!” 清宁忍俊不禁的笑开了,一点胭脂色,徐徐舒展开来。 眉眼生华,明艳不可放眼。 一时倒叫原本偷笑不已的两个小丫头,移不开目光。 只道是清冷眉目,叫人见之忘俗。 却原来,心生欢喜,便又是另外一番美景。 清宁靠近了小翁主些许,徐徐开口道:“那我去问一问十一?” 十一兼职做了容王府的管家好几年,今天正好也在这里。 影卫们又听力极好,这会儿喊一声,片刻便能到了眼前。 这声音不重也不响,却偏生叫屋内几人都听了个真切。 原本目光含笑的小翁主,一瞬间便闹了个大红脸。 站直了身子,不由得有些无奈道:“那个榆木脑袋!” 几人原本还以为她要埋怨一番的。 这段时日一来,小翁主的意思,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。 只不过那十一嘛... “我自己去!” 末了,也只是愤愤的说了这么一句。 清宁忍不住,别开头不看小翁主,一脸憋屈的委屈样。 小翁主见状,便真的往门外去了。 留下几人颇有些好笑的看着,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。 便又见她折了回来,脸上红晕未消,却颇有些纠结道: “我娘亲不问尘世了,今日来的那个...” 这话还未说完,珠帘轻挑处。 有一华衣美妇站到那里,容颜绝艳之中更添几分贵气。 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,只是周身的气质,却叫人难以忽视。 清宁回头看小翁主的时候,正看见了这么一个女子。 特别是对方在一日身着正红之色,看着她的眼神,似乎还带了几分特别的探究之意。 门前的牵引嬷嬷们,纷纷行礼道:“蓉公主!” 清宁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,不由得眸色微动。 虽然只听到一次,但是至今...记忆犹深。 秦可蓉站在珠帘攒动处,头上凤钗轻轻晃动着。 一般站在阳光下,一般处于暗处,不发一言已是美人如画。 一双凌波目与她对望时,偏生又多了几分凌厉模样。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,一眼便知。 “启禀娘娘...” 略有年纪的嬷嬷正开口到一半。 清宁便发现秦可蓉的目光一沉,只是一闪而过的刹那。 很快就恢复平静如初,就这样同她对望着。 一个安坐着,一个静站着。 两厢都没有开口,却已经足够让屋内人,压力顿生。 还是小翁主走出来笑道:“皇婶,这位皇姨娘,皇叔一向唤她三姐的。” 只短短的一句话而已,少女浅笑盈盈。 却已经将身份表明的极其明白。 清宁缓缓站起身,拖尾的凤尾群华丽非常,却也十分累赘。 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做得十分平缓,甚至都足够秦可蓉的面色变幻几轮。 最后...还是那一副贵气逼人,傲视众人的模样。 “三姐。” 她缓缓站定,语气淡然的唤了一声。 说她是秦惑的姐姐,清宁是相信的。 但是这位姐姐...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。 秦可蓉看了她一会儿,许久才开口道:“你跟我来。” 这并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,而是近乎一种吩咐。 声还未落下,她已经自己先走了出去。 知影当下的面色很是纠结道:“这...这人还是不要多说了。” 知暖闻言,不无忧色的看着清宁。 屋内的气氛一时十分之诡异。 清宁凤眸轻扬,好像也从来没有事情是真正顺遂的。 对方既然会挑在这种时候,来同她说些什么。 那么清宁,又怎么能枉费了别人一番苦心。 她面色如常的开口道:“你们忙吧。” 自己却走了出去,这一处人多嘴杂。 那位蓉公主要说的,必然不会是什么可以随便往外传的东西。 “皇婶...”小翁主忽然拉了拉的袖子,“她...” 清宁微微一笑,并无什么受到影响的模样。 小翁主反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,任由手中的云袖飘离,缓缓走向那合欢树下。 开正艳,瓣粉嫩娇艳,蕊却点胭脂红。 缓缓落在秦可蓉身侧,美人静立,落别致。 满耳琴瑟鼓声,热闹非凡。 这一处,却好像格外静谧一般。 清宁一身火红嫁衣,凤纹如灼,站到这一处,正是应景之至。 “我不是他姐姐。” 秦可蓉开口的第一句,便是如此。 清宁当下却并无多少惊讶之意,只道:“对他而言,你只是姐姐。” 这位蓉公主比秦惑并没大几个月,幼年的时候,父母皆是为国战死。 便为先帝所收养,不但封了公主,更是养在膝下。 同那祸害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。 “我听说过你。”秦可蓉看着清宁,眸色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几分。 “阮家二小姐、洺王之女、还是什么?”话中不乏其他深意。 “有劳凤后挂念。”清宁也不遮不掩的答道。 北溱的蓉公主,东临的凤后。 身份从来都是越发尊贵,说起来还是让人有些眼热。 她虽然只听过这个名字一次,却也情不自禁的了解一番这位传奇女子的资料。 略略扫过一眼,却多少记得了一些。 眼前这女子同风长华不同,她是切切实实的存在秦惑生命里过的。 那些从前,她无法抹去,也不必去深究什么。 只看眼下,既然再无牵扯,自然什么都不必多言。 “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了。”秦可蓉轻轻拂去发间的落,动作轻柔。 语气也是不太好的。 “偶然而已。” 清宁扬眸看她,“还是凤后觉得,我该准备什么?” 一个远嫁他国的公主,东临的凤后。 在没有东临帝陪同的情况下,只身回到永安。 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想,都不是那么的正常。 秦可蓉闻言,却轻笑道:“本宫以为你知道。” 那是一种近乎得意的神色。 那些年月里,并没有她的存在。 清宁摇摇头,发间的凤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 她面上并没有什么所谓道:“我不必知道。” 也用不着用什么本宫、什么身份来压别人一头。 但是对方显然,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。 反而是在她说出这话之后,眼中出现了些许轻蔑,目光扫在她身上火红的嫁衣,便是纹路,都细细看过一般。 “这身凤袍原本应该是本宫的!” 秦可蓉袖下的轻拢,语气近乎施舍;“走到今日,很辛苦吧。” 凤袍加身,傲视群芳。 清宁却显然听出了她说的那个辛苦,意思有那么一些不同。 当下还是微笑道:“比不得凤后!” 对方却在听见这话,面色几不可见的扭曲了一下。 此刻却还要保持着十分大气的模样,看着她,这会儿也只能是看着她说不出话了。 六年前的那场大战,在秦惑没有出现之前。 是以北溱三公主秦可蓉和亲东临,作为结束曲的。 都说美人倾国,这一位在当时也可算传奇女子。 若是她肯等一等秦惑,或许今日...还真没有她什么事了。 只不过这世上,从来都不存在什么或许。 两厢站了一会儿,秦可蓉的表情却忽然又平静了一些下来。 “你知道阿惑的封号为何是容王吗?” 话并没有一次性说完。 留下一半给人猜的方式。 阿惑...容王! 清宁一直都十分...十分的不喜欢。 而且这个问题,由秦可蓉说出来的时候,还真不是一般令人不悦。 当下对着这个女子,又不能因为这些失了分寸。 面上只是淡然而沉静道:“他做容王的时候,我是容王的未婚妻。” 只这样的一句而已。 那些从前,她来不及参与。 也没有什么关系。 只是...从她出现之后,便不容别人在染指半分。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,还能淡定如斯。 当下不禁微皱了一下眉头,然后缓缓道:“那一年,他曾血染十四城,只为本宫回朝。” 是了,那一年秦惑年少成名。 至今令人闻之色变,却很少有人在提前那个由头。 清宁站在下,沉吟了一小会儿。 便隐约觉着对方用一种,已经胜券在握的目光看着她。 大婚之日,这位蓉公主穿着飞红如火的凤袍站在这里。 句句声声不离从前,摆明了要给她一个下马威。 几个小辈此刻都近不了前,由此可见,这一位从来也不是简单人物。 “如今,他明媒正娶,只为守我余生!” 她微微笑着,临而立。面上连一丝不悦的模样都没有。 好像秦可蓉所说的一切,从来都没有与她有半分关系。 秦可蓉却一时呆滞在那里,好像一时说不上话来。 身后琴瑟之声在御,有人缓步行来,衣袂当风。 清宁几乎是受了感应一般,回眸看去。 那人一身潋滟喜服,面上的寒凉之气都散干净,足不沾尘。 转眼之间,便到了眼前。 “唯有皇后知晓朕心。”他含笑执了她的手,那双墨眸便再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。 清宁原本对着秦可蓉还是一片大气。 此刻看见这祸害,不禁生了几分闲气。 偏生他又半点不看地点,轻轻附在她耳边道:“我等不了,便来接你了。” 清宁原本是有几分怒色的,此刻闻言,不禁七分温软。 之前的那些事,便抛了九霄云外。 身后一众人都惊住了。 皇后没有皇后的架子,出阁之前,还同人在下闲谈。 皇帝没有皇帝的沉着,人未入宫,亲自来了这里接人。 这一众流程都还没有走下来呢,这两位就执手而立了! 这都什么什么事啊! 面色最为难以平静的,还是站在两人身前,却完全被忽视的秦可蓉。 此刻不禁开了唤了一声,“阿惑!” 自别后,这一声真是包含千般话语。 秦惑像是这会儿才看见她了一般,缓缓道:“三姐。” 此外在无别的话了。 其实也再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疏离的模样,更加简单明了了。 年少时,那些错过的人和事,大抵都不必再多说。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曾知道,原来欢喜一个人,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得的。 而那些离去的人,也只能说不曾深爱,无需他念。 他牵着他的白首同心人,在众人分立两旁目送下。 缓缓走向銮驾,阳光下两人眉目倾城,却同样都是难得的微微含笑。 看的一同臣子们,忍不住老泪纵横。 皇上不是不柔情,只是对象比较单一啊。 此刻去不知道那执手,并肩而行的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。 只是隐约看着,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。 只是这两人做事,也从来都没有走过寻常路。 当下也就没什么特别需要分析的了。 “阿宁,你笑的好牵强。”秦惑半牵半扶着她,薄唇轻勾道。 “阿惑,你姐姐真好看。”清宁看着他,面上笑意更深了几分。 他这被这个忽然亲密起来的称呼,隐约觉着有些不好。 此刻声乐悠悠,人声鼎沸。 几乎只有彼此才听得见这对话声。 “何以见得?” 他挑眉笑看,“夫人今日难道不曾揽镜自照?” 清宁闻言,脚步微微一顿。 两人便在行走间,忽然停了这么一下。 一众侍女宫人便只能跟着全部停了下来,还不等牵引嬷嬷上前来问。 秦惑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,凤尾飘扬,落英如雨间。 清宁整个都落在他怀里,“祸害,你还有没有样子了?” 麻烦看一下那些人眼睛放开的样子好么? “除了你谁敢说?” 他含笑反问道。 这话简直真相的没道理。 却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,“终于娶到你。” 终于.... 清宁含笑看着他,荒唐便荒唐了。 只要心中欢喜,何妨纵情纵性! 身后一众人也是活久见了,帝后恩爱如斯。 这对他们,应该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。 更何况...看起来,还这么的赏心悦目。 小翁主咬唇看着,扒着一旁的十一袖子,“好累啊...走不动了...” 明媚的眸子又看看前边,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。 十一挥手,那一处有许多给贵人准备的软轿。 小翁主一时也是怒了,直接一跃挂在他背上。 “我不管...你要么背我...要么抱我,反正我不下来了。” 此刻已经是在人潮汹涌的街上,若非是那銮驾上的两人,太过招眼。 这里一双,也引来不少目光。 小翁主不依不饶,十一也从来拿她没有法子。 只得托着背上的小姑娘,换了个背的舒服些的姿态。 脚下如飞的跟着入宫,好像这副模样多被别人看到,都要飞起的模样。 背上的小翁主却同不远处的秦小侯爷打了眼色,一副小心思得逞之后的明媚笑容。 “十一...我也好想成亲啊!” 健步如飞的那人顿了顿。 少女语调柔软,在他背后轻轻画了个圈圈。 “你想不想...想不想...” “不曾想过。” 十一答话的速度,有些过快了。 背上的小翁主也是恼了,不由得伸手拍了他一掌,“那你现在想!立马想!” 十一,“......” 无言以对之后,一时有些答不上话。 今日这氛围,着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。 “我的命都是主子的,此生...不做他想。” 小翁主登的心浮气躁,好半响,才听到他这样说道。 “皇叔都当皇帝了,你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,是准备进宫当太监总管吗?” 小翁主忍了许久,才克制住了没有伸手去掐他的脖子。 真是...恨不得掐死他算了! 这音量颇高,即便是在一片钟鼓声乐之中,还是无可避免的引来了一众公公回顾。 眼看这一个个的面白无须,阴柔之色浓重的。 十一狠狠的皱了皱眉。 宫中不比容王府,这个可能还真有些可能的。 小翁主见状,不由得笑的开怀。 伸手揉了揉他的脸,“呐!你要是从了我,我就去皇婶面前说说好话,不让你进宫了,你看如何?” 少女含笑温柔,谆谆善诱。 十一的脸被她揉成各种模样,笑意却无可避免的荡漾出来。 不远处的小侯爷见状,笑着摇了摇头。 坐在马背上慢慢走着,今日这阵仗原本也是快不起来的。 手中的折扇翩翩而摇,各家美人朝着他频频的暗送秋波。 却见身旁的软轿,帘风一落。 桃眼中笑意流转,飞身一转,便入了那软轿之中。 就势往前一倾,便将佳人抱了个满怀。 “你是在寻我么?” 少年风流浪荡,人在身侧,软玉温香。 “谁寻你了!不知羞!” 知暖哪里会承认,连忙伸手去退他。 这软轿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。 偏生秦暮栩又挤着她,一不会儿便小脸涨红了。 “那你方才挑帘是在看谁?” 秦小侯爷笑着追问道。 “难不成你方才是看哪个公公?啧啧...真是没看出来,你如今的口味...” 他还没说完,就被知暖赏了一拳。 “你才公公呢!” 如今两人私下说话,越发的口无遮拦。 方才那一处行走间,不是年纪一大把的老臣,就是管事太监。 “对!” 秦暮栩却笑着应了。 “你方才就是在寻我!” 知暖一脸发懵的看着他,这脑回路,也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了。 只是轿夫们,忽然觉着这轿子里的小姑娘在,怎么就忽然重了起来。 知暖不应声了,这人一向得了便宜就卖乖。 反正人推不开,索性就别开头,看向了别处。 小侯爷却拥着她,含笑叹道:“可是这么多年,我一直都在寻你啊!” 年少相遇,落魄之时,那些情意绝非后来富贵两全之时。 得到的那些可以比拟的。 “你当初...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?” 知暖看着他,忍不住开口问道。 离开谢家那么多年,几乎那个父亲都已经快要将她的长相忘却。 而这人...几乎是在重新遇见她的第一面,就已经... 小侯爷笑而不答,手中的百折扇转的飞快。 她不由得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道:“该不会是你瞎猫碰见死耗子吧?” 以这位小侯爷,当初见谁都撩的死性子。 这个可能,还真是极有可能。 “哎...好好的,你干嘛说自己是死耗子?” 少年含笑拥着她,狭小的空间,倒是给了两人极其亲密的理由。 知暖忍不住瞪他,这特么是重点吗? “好好好,那我是总行了吧。” 知暖手脚并用的,把他往下踹。 她也不是瞎猫啊! “其实...你长得就同我想的一样啊!” 小侯爷如是说道。 知暖顿住了,大眼睛里写满了“这也算理由?” 殊不知,若是心中欢喜一人。 即便分开多年,那些年年岁岁里,总也会描绘出那人的模样。 不管是眉目间的些许变化,还是其他的什么。 知暖发着愣,看着他的眼眸,多了几分愕然。 小侯爷却忽然低头,在她唇上偷了个香。 “就是...抱着比想象中还要舒服一些...”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行过天地之礼,一应规程走下来,清宁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。 长欢殿内红烛通明,红帐轻纱随风飘扬至一处。 一时增添了无限旖旎。 清宁终于能摘下了那生沉的凤冠,到了现在才明白。 从来身居高处,都不是像看起来那么简单的。 这千岁万岁,至尊至贵之后,从来都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心酸。 一众宫人静候着,唯有知影还在跟前同她说说话。 “娘娘...你紧张吗?” 清宁一时没反应过来,“什么?” “洞房烛夜啊!” 小姑娘的激动,显而易见。 “还好吧。” 她同他秦惑也不是同一次睡一张榻了。 今日里,这龙凤烛燃着,一切一切都华美精致的不像话。 心下却也难免,还有几分紧张... 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,特别是在这种小丫头面前。 “知影姑娘,张公子找!” 宫人近前,轻声道。 这般小心翼翼的,清宁不由得看了知影一眼。 “找你,便去吧。” “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!” 知影状似不以为然道。 “娘娘让我去看看,我便去一趟了。” 这般说着,一转身便没了人影。 清宁站起身,伸了一个懒腰,眸中带笑。 宫中设宴众臣,张贺算是娘家人便也在其中。 若是没有多饮几杯,也不会寻人到此了。 殿外灯火辉煌处,知影不一会儿便走近了。 语气如常道:“找我何事?” 张贺转过身来,俊容微红,伸手便来拉她的手,人却有些站立不稳了。 知影吓了一跳,刚要往后退, 却是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,就扶了他一把。 没好气道:“不会喝酒就不要喝,弄成这样给谁看!” 张贺破天荒的没恼,从袖中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,塞到她手里。 “阁主大婚,我的贺礼还没给她呢!” 他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,说还倒还算是清晰。 知影一手扶着他,一手掂量着打开道:“这是什么又滑又香?” “好...好东西...用了...不...不会疼....” 张贺半个身子都倾了下来,温热的呼吸喷在知影面上。 “什么?” 她越发听不懂了。 他却好像还剩余一些清醒,搭在她肩头笑道:“你成亲的时候,我送你两盒试试...你就知道了。” “这样醉醺醺的模样,倒还会买关子起来。” 知影破有些好笑的戳了戳他的头。 也只有这时候,相处起来才不会那么天崩地裂。 当下招招手,叫小宫女把东西送进去了。 自己扶着这醉公子出宫,刚走了几步,猛然想起来,不由得问道:“这到底是什么?” 已经半醉状态的张贺在她耳边大大方方道:“润..润滑...” 知影哑然失笑,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厮。 而长欢殿里,刚拿到这东西的清宁,也很是纠结了一会儿。 特么的...装的太紧打不开。 忽听得一众宫人们行礼,一抬眸那祸害身子如玉的行来。 清宁已经去了凤冠,三千青丝披散,倚在榻上,凤眸半敛。 “等急了?” 他含笑上前,身后宫人们将一层层红纱帐放下。 今夜风声渐缓,只旖旎而无乱舞。 清宁把玩手里的东西,却也不抬头看他,“还好。” 秦惑忽然伸手,拦走了那小盒子。 也不知道按到了何处,盖子忽然开了。 里面的东西却让他眸色深深,“这是...” 清宁在看见那东西的第一眼开始,觉得不太好,不假思索的伸手欲夺。 “阿宁如此盛情,倒叫为夫却之不恭了。” 他微微俯下身,手中的东西便放在了榻边。 清宁此刻面色绯红,这该死的张贺,喝多了干嘛不睡! 龙凤账里***正暖,衣衫尽落处,气息也不禁急促了几分。 秦惑伸手,将那东西挑了一点在手中,刚要往她身下探去。 只是这香味微浓,清宁却忽然有些恶心的趴到榻边。 秦惑见状,眸色顿变...... 一向不羁惯了的小侯爷,这样彬彬有礼是多么难得的事情。 清宁没有回头,却也从铜镜处。 看见了知暖低着头,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走了上前。 小丫头习惯性的接过了一旁侍女手中的玉梳,缓缓拂过她的青丝。 那样的小心翼翼,便好像连呼吸声都不敢抬过。 生怕重一点,就让清宁恼了她。 知影站在那里斜眼看着,因为清宁一直没有出声。 做下属的,自然也不好喧宾夺主。 一众侍女来来去去,却尽然有序的进行的一切。 清宁头正重着,那双小手适时按了按她的眉心。 主要是因为今天这衣服繁复的,她做任何的动作都有些慢了。 知暖的手劲儿很轻,缓缓在她眉心揉了开来。 却依旧不敢开口说话,两人的现在的氛围,倒还算过的去。 只是一开口,未免就有了几分尴尬。 那些发生过的事情,并不是不提,就可以忘记的。 清宁看着我铜镜里,咬唇站着的小姑娘。 心下不由得生了几分温软,轻轻将她的手拿了下来。 “你如今也不必做这些了。” 知暖闻言,眼眶一红便要跪了下去,“小...” 刚开口唤道一般,却又想起,她们之间早已经不是主仆关系了。 清宁眼疾手快的托住,小丫头马上要跪下去的身子。 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,一切便好似回到了初见时一般。 她是阮家那个受人耻笑的痴二小姐。 她是凄风苦雨仍旧不离不弃的忠心小丫头。 来这异世之后,和清宁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不是那祸害。 而是这朝夕相处,眼眶一红就知道她要掉几颗金豆豆的知暖啊。 知影在一旁看得泛酸,“谢阑珊谢小姐,娘娘的意思是,以你现在的身份只要好好做个宾客就可以了。” 要是不想知暖出现在这里,清宁一开始的时候,也就不会让人进来了。 清宁一语被挑明了心思,当下也没有多言。 以她现在的情况,长时间扶着知暖,显然也是不太现实。 当下便慢慢放开了。 “姐姐...” 知暖声音弱弱的,唤出口的时候。 不由得偷偷的看了一眼她的面色。 清宁转身对着铜镜,不咸不淡的“嗯”了一声。 之前在阮家的时候,她就曾经说过。 让知暖不必一口一个小姐,事实上,她对知暖,也一直如同姐姐一般。 待这小丫头,多少是不同旁人的。 低着头的知暖,一直有些难以置信的红着眼睛看去。 不由得又唤了两声。 “姐姐...” “姐姐。” 一声比一声吐字清晰,还带着难以压制的雀跃之意。 清宁看着铜镜里的小丫头,如此模样,唇角微微扬起。 谢家的那些事,同这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呢? 跟在身边这么久,到底也从没有做过真真意义上要伤害她的事情。 就算是从前有那么一点别的心思,却到底是向着她的。 高门府邸,百年世家的那些事,又怎么算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呢! 知影见了忍不住道:“喂...你今天可别在这哭啊!” 到底也没有说什么伤人的话。 只是看着,忍不住跟着扬起了笑。 外面的钟鼓之声不绝于耳,礼部的乐文到现在也没有念完。 清宁的青丝换回了小丫头来盘弄,一时又舒服了不少。 这般听着,显然便要睡着。 小翁主便在这个时候,进了门来。 笑语盈盈道:“愿皇婶容颜不老、风华永固、儿女绕膝、子孙满堂...” 清宁被她一股脑儿说的完全没有了睡意,抬眸看去时。 正是一袭胭脂色罗裙的小翁主站到了跟前。 当真是青春年少,笑颜明媚。 “我来同皇婶沾沾喜气。” 她这样简单直接说道。 清宁闻言,不由得笑问道:“怎么,你也想嫁人了?” 不过十五岁而已,这古代的女孩子还真不少一般的早熟。 她这样一问,知暖知影便一同朝着小翁主看了过去。 眼中不乏笑意。 小翁主却横扫了她们一眼,“我就是想了又如何?有本事你们不要同我抢这喜气。” 说罢,亲昵的上前挽着清宁的胳膊,轻轻的晃了两下。 一副撒娇到底的模样,“皇婶皇婶,我也好想成亲啊!” 清宁忍俊不禁的笑开了,一点胭脂色,徐徐舒展开来。 眉眼生华,明艳不可放眼。 一时倒叫原本偷笑不已的两个小丫头,移不开目光。 只道是清冷眉目,叫人见之忘俗。 却原来,心生欢喜,便又是另外一番美景。 清宁靠近了小翁主些许,徐徐开口道:“那我去问一问十一?” 十一兼职做了容王府的管家好几年,今天正好也在这里。 影卫们又听力极好,这会儿喊一声,片刻便能到了眼前。 这声音不重也不响,却偏生叫屋内几人都听了个真切。 原本目光含笑的小翁主,一瞬间便闹了个大红脸。 站直了身子,不由得有些无奈道:“那个榆木脑袋!” 几人原本还以为她要埋怨一番的。 这段时日一来,小翁主的意思,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。 只不过那十一嘛... “我自己去!” 末了,也只是愤愤的说了这么一句。 清宁忍不住,别开头不看小翁主,一脸憋屈的委屈样。 小翁主见状,便真的往门外去了。 留下几人颇有些好笑的看着,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。 便又见她折了回来,脸上红晕未消,却颇有些纠结道: “我娘亲不问尘世了,今日来的那个...” 这话还未说完,珠帘轻挑处。 有一华衣美妇站到那里,容颜绝艳之中更添几分贵气。 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,只是周身的气质,却叫人难以忽视。 清宁回头看小翁主的时候,正看见了这么一个女子。 特别是对方在一日身着正红之色,看着她的眼神,似乎还带了几分特别的探究之意。 门前的牵引嬷嬷们,纷纷行礼道:“蓉公主!” 清宁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,不由得眸色微动。 虽然只听到一次,但是至今...记忆犹深。 秦可蓉站在珠帘攒动处,头上凤钗轻轻晃动着。 一般站在阳光下,一般处于暗处,不发一言已是美人如画。 一双凌波目与她对望时,偏生又多了几分凌厉模样。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,一眼便知。 “启禀娘娘...” 略有年纪的嬷嬷正开口到一半。 清宁便发现秦可蓉的目光一沉,只是一闪而过的刹那。 很快就恢复平静如初,就这样同她对望着。 一个安坐着,一个静站着。 两厢都没有开口,却已经足够让屋内人,压力顿生。 还是小翁主走出来笑道:“皇婶,这位皇姨娘,皇叔一向唤她三姐的。” 只短短的一句话而已,少女浅笑盈盈。 却已经将身份表明的极其明白。 清宁缓缓站起身,拖尾的凤尾群华丽非常,却也十分累赘。 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做得十分平缓,甚至都足够秦可蓉的面色变幻几轮。 最后...还是那一副贵气逼人,傲视众人的模样。 “三姐。” 她缓缓站定,语气淡然的唤了一声。 说她是秦惑的姐姐,清宁是相信的。 但是这位姐姐...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。 秦可蓉看了她一会儿,许久才开口道:“你跟我来。” 这并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,而是近乎一种吩咐。 声还未落下,她已经自己先走了出去。 知影当下的面色很是纠结道:“这...这人还是不要多说了。” 知暖闻言,不无忧色的看着清宁。 屋内的气氛一时十分之诡异。 清宁凤眸轻扬,好像也从来没有事情是真正顺遂的。 对方既然会挑在这种时候,来同她说些什么。 那么清宁,又怎么能枉费了别人一番苦心。 她面色如常的开口道:“你们忙吧。” 自己却走了出去,这一处人多嘴杂。 那位蓉公主要说的,必然不会是什么可以随便往外传的东西。 “皇婶...”小翁主忽然拉了拉的袖子,“她...” 清宁微微一笑,并无什么受到影响的模样。 小翁主反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,任由手中的云袖飘离,缓缓走向那合欢树下。 开正艳,瓣粉嫩娇艳,蕊却点胭脂红。 缓缓落在秦可蓉身侧,美人静立,落别致。 满耳琴瑟鼓声,热闹非凡。 这一处,却好像格外静谧一般。 清宁一身火红嫁衣,凤纹如灼,站到这一处,正是应景之至。 “我不是他姐姐。” 秦可蓉开口的第一句,便是如此。 清宁当下却并无多少惊讶之意,只道:“对他而言,你只是姐姐。” 这位蓉公主比秦惑并没大几个月,幼年的时候,父母皆是为国战死。 便为先帝所收养,不但封了公主,更是养在膝下。 同那祸害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。 “我听说过你。”秦可蓉看着清宁,眸色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几分。 “阮家二小姐、洺王之女、还是什么?”话中不乏其他深意。 “有劳凤后挂念。”清宁也不遮不掩的答道。 北溱的蓉公主,东临的凤后。 身份从来都是越发尊贵,说起来还是让人有些眼热。 她虽然只听过这个名字一次,却也情不自禁的了解一番这位传奇女子的资料。 略略扫过一眼,却多少记得了一些。 眼前这女子同风长华不同,她是切切实实的存在秦惑生命里过的。 那些从前,她无法抹去,也不必去深究什么。 只看眼下,既然再无牵扯,自然什么都不必多言。 “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了。”秦可蓉轻轻拂去发间的落,动作轻柔。 语气也是不太好的。 “偶然而已。” 清宁扬眸看她,“还是凤后觉得,我该准备什么?” 一个远嫁他国的公主,东临的凤后。 在没有东临帝陪同的情况下,只身回到永安。 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想,都不是那么的正常。 秦可蓉闻言,却轻笑道:“本宫以为你知道。” 那是一种近乎得意的神色。 那些年月里,并没有她的存在。 清宁摇摇头,发间的凤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 她面上并没有什么所谓道:“我不必知道。” 也用不着用什么本宫、什么身份来压别人一头。 但是对方显然,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。 反而是在她说出这话之后,眼中出现了些许轻蔑,目光扫在她身上火红的嫁衣,便是纹路,都细细看过一般。 “这身凤袍原本应该是本宫的!” 秦可蓉袖下的轻拢,语气近乎施舍;“走到今日,很辛苦吧。” 凤袍加身,傲视群芳。 清宁却显然听出了她说的那个辛苦,意思有那么一些不同。 当下还是微笑道:“比不得凤后!” 对方却在听见这话,面色几不可见的扭曲了一下。 此刻却还要保持着十分大气的模样,看着她,这会儿也只能是看着她说不出话了。 六年前的那场大战,在秦惑没有出现之前。 是以北溱三公主秦可蓉和亲东临,作为结束曲的。 都说美人倾国,这一位在当时也可算传奇女子。 若是她肯等一等秦惑,或许今日...还真没有她什么事了。 只不过这世上,从来都不存在什么或许。 两厢站了一会儿,秦可蓉的表情却忽然又平静了一些下来。 “你知道阿惑的封号为何是容王吗?” 话并没有一次性说完。 留下一半给人猜的方式。 阿惑...容王! 清宁一直都十分...十分的不喜欢。 而且这个问题,由秦可蓉说出来的时候,还真不是一般令人不悦。 当下对着这个女子,又不能因为这些失了分寸。 面上只是淡然而沉静道:“他做容王的时候,我是容王的未婚妻。” 只这样的一句而已。 那些从前,她来不及参与。 也没有什么关系。 只是...从她出现之后,便不容别人在染指半分。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,还能淡定如斯。 当下不禁微皱了一下眉头,然后缓缓道:“那一年,他曾血染十四城,只为本宫回朝。” 是了,那一年秦惑年少成名。 至今令人闻之色变,却很少有人在提前那个由头。 清宁站在下,沉吟了一小会儿。 便隐约觉着对方用一种,已经胜券在握的目光看着她。 大婚之日,这位蓉公主穿着飞红如火的凤袍站在这里。 句句声声不离从前,摆明了要给她一个下马威。 几个小辈此刻都近不了前,由此可见,这一位从来也不是简单人物。 “如今,他明媒正娶,只为守我余生!” 她微微笑着,临而立。面上连一丝不悦的模样都没有。 好像秦可蓉所说的一切,从来都没有与她有半分关系。 秦可蓉却一时呆滞在那里,好像一时说不上话来。 身后琴瑟之声在御,有人缓步行来,衣袂当风。 清宁几乎是受了感应一般,回眸看去。 那人一身潋滟喜服,面上的寒凉之气都散干净,足不沾尘。 转眼之间,便到了眼前。 “唯有皇后知晓朕心。”他含笑执了她的手,那双墨眸便再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。 清宁原本对着秦可蓉还是一片大气。 此刻看见这祸害,不禁生了几分闲气。 偏生他又半点不看地点,轻轻附在她耳边道:“我等不了,便来接你了。” 清宁原本是有几分怒色的,此刻闻言,不禁七分温软。 之前的那些事,便抛了九霄云外。 身后一众人都惊住了。 皇后没有皇后的架子,出阁之前,还同人在下闲谈。 皇帝没有皇帝的沉着,人未入宫,亲自来了这里接人。 这一众流程都还没有走下来呢,这两位就执手而立了! 这都什么什么事啊! 面色最为难以平静的,还是站在两人身前,却完全被忽视的秦可蓉。 此刻不禁开了唤了一声,“阿惑!” 自别后,这一声真是包含千般话语。 秦惑像是这会儿才看见她了一般,缓缓道:“三姐。” 此外在无别的话了。 其实也再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疏离的模样,更加简单明了了。 年少时,那些错过的人和事,大抵都不必再多说。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曾知道,原来欢喜一个人,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得的。 而那些离去的人,也只能说不曾深爱,无需他念。 他牵着他的白首同心人,在众人分立两旁目送下。 缓缓走向銮驾,阳光下两人眉目倾城,却同样都是难得的微微含笑。 看的一同臣子们,忍不住老泪纵横。 皇上不是不柔情,只是对象比较单一啊。 此刻去不知道那执手,并肩而行的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。 只是隐约看着,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。 只是这两人做事,也从来都没有走过寻常路。 当下也就没什么特别需要分析的了。 “阿宁,你笑的好牵强。”秦惑半牵半扶着她,薄唇轻勾道。 “阿惑,你姐姐真好看。”清宁看着他,面上笑意更深了几分。 他这被这个忽然亲密起来的称呼,隐约觉着有些不好。 此刻声乐悠悠,人声鼎沸。 几乎只有彼此才听得见这对话声。 “何以见得?” 他挑眉笑看,“夫人今日难道不曾揽镜自照?” 清宁闻言,脚步微微一顿。 两人便在行走间,忽然停了这么一下。 一众侍女宫人便只能跟着全部停了下来,还不等牵引嬷嬷上前来问。 秦惑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,凤尾飘扬,落英如雨间。 清宁整个都落在他怀里,“祸害,你还有没有样子了?” 麻烦看一下那些人眼睛放开的样子好么? “除了你谁敢说?” 他含笑反问道。 这话简直真相的没道理。 却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,“终于娶到你。” 终于.... 清宁含笑看着他,荒唐便荒唐了。 只要心中欢喜,何妨纵情纵性! 身后一众人也是活久见了,帝后恩爱如斯。 这对他们,应该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。 更何况...看起来,还这么的赏心悦目。 小翁主咬唇看着,扒着一旁的十一袖子,“好累啊...走不动了...” 明媚的眸子又看看前边,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。 十一挥手,那一处有许多给贵人准备的软轿。 小翁主一时也是怒了,直接一跃挂在他背上。 “我不管...你要么背我...要么抱我,反正我不下来了。” 此刻已经是在人潮汹涌的街上,若非是那銮驾上的两人,太过招眼。 这里一双,也引来不少目光。 小翁主不依不饶,十一也从来拿她没有法子。 只得托着背上的小姑娘,换了个背的舒服些的姿态。 脚下如飞的跟着入宫,好像这副模样多被别人看到,都要飞起的模样。 背上的小翁主却同不远处的秦小侯爷打了眼色,一副小心思得逞之后的明媚笑容。 “十一...我也好想成亲啊!” 健步如飞的那人顿了顿。 少女语调柔软,在他背后轻轻画了个圈圈。 “你想不想...想不想...” “不曾想过。” 十一答话的速度,有些过快了。 背上的小翁主也是恼了,不由得伸手拍了他一掌,“那你现在想!立马想!” 十一,“......” 无言以对之后,一时有些答不上话。 今日这氛围,着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。 “我的命都是主子的,此生...不做他想。” 小翁主登的心浮气躁,好半响,才听到他这样说道。 “皇叔都当皇帝了,你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,是准备进宫当太监总管吗?” 小翁主忍了许久,才克制住了没有伸手去掐他的脖子。 真是...恨不得掐死他算了! 这音量颇高,即便是在一片钟鼓声乐之中,还是无可避免的引来了一众公公回顾。 眼看这一个个的面白无须,阴柔之色浓重的。 十一狠狠的皱了皱眉。 宫中不比容王府,这个可能还真有些可能的。 小翁主见状,不由得笑的开怀。 伸手揉了揉他的脸,“呐!你要是从了我,我就去皇婶面前说说好话,不让你进宫了,你看如何?” 少女含笑温柔,谆谆善诱。 十一的脸被她揉成各种模样,笑意却无可避免的荡漾出来。 不远处的小侯爷见状,笑着摇了摇头。 坐在马背上慢慢走着,今日这阵仗原本也是快不起来的。 手中的折扇翩翩而摇,各家美人朝着他频频的暗送秋波。 却见身旁的软轿,帘风一落。 桃眼中笑意流转,飞身一转,便入了那软轿之中。 就势往前一倾,便将佳人抱了个满怀。 “你是在寻我么?” 少年风流浪荡,人在身侧,软玉温香。 “谁寻你了!不知羞!” 知暖哪里会承认,连忙伸手去退他。 这软轿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。 偏生秦暮栩又挤着她,一不会儿便小脸涨红了。 “那你方才挑帘是在看谁?” 秦小侯爷笑着追问道。 “难不成你方才是看哪个公公?啧啧...真是没看出来,你如今的口味...” 他还没说完,就被知暖赏了一拳。 “你才公公呢!” 如今两人私下说话,越发的口无遮拦。 方才那一处行走间,不是年纪一大把的老臣,就是管事太监。 “对!” 秦暮栩却笑着应了。 “你方才就是在寻我!” 知暖一脸发懵的看着他,这脑回路,也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了。 只是轿夫们,忽然觉着这轿子里的小姑娘在,怎么就忽然重了起来。 知暖不应声了,这人一向得了便宜就卖乖。 反正人推不开,索性就别开头,看向了别处。 小侯爷却拥着她,含笑叹道:“可是这么多年,我一直都在寻你啊!” 年少相遇,落魄之时,那些情意绝非后来富贵两全之时。 得到的那些可以比拟的。 “你当初...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?” 知暖看着他,忍不住开口问道。 离开谢家那么多年,几乎那个父亲都已经快要将她的长相忘却。 而这人...几乎是在重新遇见她的第一面,就已经... 小侯爷笑而不答,手中的百折扇转的飞快。 她不由得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道:“该不会是你瞎猫碰见死耗子吧?” 以这位小侯爷,当初见谁都撩的死性子。 这个可能,还真是极有可能。 “哎...好好的,你干嘛说自己是死耗子?” 少年含笑拥着她,狭小的空间,倒是给了两人极其亲密的理由。 知暖忍不住瞪他,这特么是重点吗? “好好好,那我是总行了吧。” 知暖手脚并用的,把他往下踹。 她也不是瞎猫啊! “其实...你长得就同我想的一样啊!” 小侯爷如是说道。 知暖顿住了,大眼睛里写满了“这也算理由?” 殊不知,若是心中欢喜一人。 即便分开多年,那些年年岁岁里,总也会描绘出那人的模样。 不管是眉目间的些许变化,还是其他的什么。 知暖发着愣,看着他的眼眸,多了几分愕然。 小侯爷却忽然低头,在她唇上偷了个香。 “就是...抱着比想象中还要舒服一些...”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行过天地之礼,一应规程走下来,清宁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。 长欢殿内红烛通明,红帐轻纱随风飘扬至一处。 一时增添了无限旖旎。 清宁终于能摘下了那生沉的凤冠,到了现在才明白。 从来身居高处,都不是像看起来那么简单的。 这千岁万岁,至尊至贵之后,从来都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心酸。 一众宫人静候着,唯有知影还在跟前同她说说话。 “娘娘...你紧张吗?” 清宁一时没反应过来,“什么?” “洞房烛夜啊!” 小姑娘的激动,显而易见。 “还好吧。” 她同他秦惑也不是同一次睡一张榻了。 今日里,这龙凤烛燃着,一切一切都华美精致的不像话。 心下却也难免,还有几分紧张... 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,特别是在这种小丫头面前。 “知影姑娘,张公子找!” 宫人近前,轻声道。 这般小心翼翼的,清宁不由得看了知影一眼。 “找你,便去吧。” “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!” 知影状似不以为然道。 “娘娘让我去看看,我便去一趟了。” 这般说着,一转身便没了人影。 清宁站起身,伸了一个懒腰,眸中带笑。 宫中设宴众臣,张贺算是娘家人便也在其中。 若是没有多饮几杯,也不会寻人到此了。 殿外灯火辉煌处,知影不一会儿便走近了。 语气如常道:“找我何事?” 张贺转过身来,俊容微红,伸手便来拉她的手,人却有些站立不稳了。 知影吓了一跳,刚要往后退, 却是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,就扶了他一把。 没好气道:“不会喝酒就不要喝,弄成这样给谁看!” 张贺破天荒的没恼,从袖中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,塞到她手里。 “阁主大婚,我的贺礼还没给她呢!” 他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,说还倒还算是清晰。 知影一手扶着他,一手掂量着打开道:“这是什么又滑又香?” “好...好东西...用了...不...不会疼....” 张贺半个身子都倾了下来,温热的呼吸喷在知影面上。 “什么?” 她越发听不懂了。 他却好像还剩余一些清醒,搭在她肩头笑道:“你成亲的时候,我送你两盒试试...你就知道了。” “这样醉醺醺的模样,倒还会买关子起来。” 知影破有些好笑的戳了戳他的头。 也只有这时候,相处起来才不会那么天崩地裂。 当下招招手,叫小宫女把东西送进去了。 自己扶着这醉公子出宫,刚走了几步,猛然想起来,不由得问道:“这到底是什么?” 已经半醉状态的张贺在她耳边大大方方道:“润..润滑...” 知影哑然失笑,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厮。 而长欢殿里,刚拿到这东西的清宁,也很是纠结了一会儿。 特么的...装的太紧打不开。 忽听得一众宫人们行礼,一抬眸那祸害身子如玉的行来。 清宁已经去了凤冠,三千青丝披散,倚在榻上,凤眸半敛。 “等急了?” 他含笑上前,身后宫人们将一层层红纱帐放下。 今夜风声渐缓,只旖旎而无乱舞。 清宁把玩手里的东西,却也不抬头看他,“还好。” 秦惑忽然伸手,拦走了那小盒子。 也不知道按到了何处,盖子忽然开了。 里面的东西却让他眸色深深,“这是...” 清宁在看见那东西的第一眼开始,觉得不太好,不假思索的伸手欲夺。 “阿宁如此盛情,倒叫为夫却之不恭了。” 他微微俯下身,手中的东西便放在了榻边。 清宁此刻面色绯红,这该死的张贺,喝多了干嘛不睡! 龙凤账里***正暖,衣衫尽落处,气息也不禁急促了几分。 秦惑伸手,将那东西挑了一点在手中,刚要往她身下探去。 只是这香味微浓,清宁却忽然有些恶心的趴到榻边。 秦惑见状,眸色顿变...... 一向不羁惯了的小侯爷,这样彬彬有礼是多么难得的事情。 清宁没有回头,却也从铜镜处。 看见了知暖低着头,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走了上前。 小丫头习惯性的接过了一旁侍女手中的玉梳,缓缓拂过她的青丝。 那样的小心翼翼,便好像连呼吸声都不敢抬过。 生怕重一点,就让清宁恼了她。 知影站在那里斜眼看着,因为清宁一直没有出声。 做下属的,自然也不好喧宾夺主。 一众侍女来来去去,却尽然有序的进行的一切。 清宁头正重着,那双小手适时按了按她的眉心。 主要是因为今天这衣服繁复的,她做任何的动作都有些慢了。 知暖的手劲儿很轻,缓缓在她眉心揉了开来。 却依旧不敢开口说话,两人的现在的氛围,倒还算过的去。 只是一开口,未免就有了几分尴尬。 那些发生过的事情,并不是不提,就可以忘记的。 清宁看着我铜镜里,咬唇站着的小姑娘。 心下不由得生了几分温软,轻轻将她的手拿了下来。 “你如今也不必做这些了。” 知暖闻言,眼眶一红便要跪了下去,“小...” 刚开口唤道一般,却又想起,她们之间早已经不是主仆关系了。 清宁眼疾手快的托住,小丫头马上要跪下去的身子。 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,一切便好似回到了初见时一般。 她是阮家那个受人耻笑的痴二小姐。 她是凄风苦雨仍旧不离不弃的忠心小丫头。 来这异世之后,和清宁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不是那祸害。 而是这朝夕相处,眼眶一红就知道她要掉几颗金豆豆的知暖啊。 知影在一旁看得泛酸,“谢阑珊谢小姐,娘娘的意思是,以你现在的身份只要好好做个宾客就可以了。” 要是不想知暖出现在这里,清宁一开始的时候,也就不会让人进来了。 清宁一语被挑明了心思,当下也没有多言。 以她现在的情况,长时间扶着知暖,显然也是不太现实。 当下便慢慢放开了。 “姐姐...” 知暖声音弱弱的,唤出口的时候。 不由得偷偷的看了一眼她的面色。 清宁转身对着铜镜,不咸不淡的“嗯”了一声。 之前在阮家的时候,她就曾经说过。 让知暖不必一口一个小姐,事实上,她对知暖,也一直如同姐姐一般。 待这小丫头,多少是不同旁人的。 低着头的知暖,一直有些难以置信的红着眼睛看去。 不由得又唤了两声。 “姐姐...” “姐姐。” 一声比一声吐字清晰,还带着难以压制的雀跃之意。 清宁看着铜镜里的小丫头,如此模样,唇角微微扬起。 谢家的那些事,同这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呢? 跟在身边这么久,到底也从没有做过真真意义上要伤害她的事情。 就算是从前有那么一点别的心思,却到底是向着她的。 高门府邸,百年世家的那些事,又怎么算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呢! 知影见了忍不住道:“喂...你今天可别在这哭啊!” 到底也没有说什么伤人的话。 只是看着,忍不住跟着扬起了笑。 外面的钟鼓之声不绝于耳,礼部的乐文到现在也没有念完。 清宁的青丝换回了小丫头来盘弄,一时又舒服了不少。 这般听着,显然便要睡着。 小翁主便在这个时候,进了门来。 笑语盈盈道:“愿皇婶容颜不老、风华永固、儿女绕膝、子孙满堂...” 清宁被她一股脑儿说的完全没有了睡意,抬眸看去时。 正是一袭胭脂色罗裙的小翁主站到了跟前。 当真是青春年少,笑颜明媚。 “我来同皇婶沾沾喜气。” 她这样简单直接说道。 清宁闻言,不由得笑问道:“怎么,你也想嫁人了?” 不过十五岁而已,这古代的女孩子还真不少一般的早熟。 她这样一问,知暖知影便一同朝着小翁主看了过去。 眼中不乏笑意。 小翁主却横扫了她们一眼,“我就是想了又如何?有本事你们不要同我抢这喜气。” 说罢,亲昵的上前挽着清宁的胳膊,轻轻的晃了两下。 一副撒娇到底的模样,“皇婶皇婶,我也好想成亲啊!” 清宁忍俊不禁的笑开了,一点胭脂色,徐徐舒展开来。 眉眼生华,明艳不可放眼。 一时倒叫原本偷笑不已的两个小丫头,移不开目光。 只道是清冷眉目,叫人见之忘俗。 却原来,心生欢喜,便又是另外一番美景。 清宁靠近了小翁主些许,徐徐开口道:“那我去问一问十一?” 十一兼职做了容王府的管家好几年,今天正好也在这里。 影卫们又听力极好,这会儿喊一声,片刻便能到了眼前。 这声音不重也不响,却偏生叫屋内几人都听了个真切。 原本目光含笑的小翁主,一瞬间便闹了个大红脸。 站直了身子,不由得有些无奈道:“那个榆木脑袋!” 几人原本还以为她要埋怨一番的。 这段时日一来,小翁主的意思,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。 只不过那十一嘛... “我自己去!” 末了,也只是愤愤的说了这么一句。 清宁忍不住,别开头不看小翁主,一脸憋屈的委屈样。 小翁主见状,便真的往门外去了。 留下几人颇有些好笑的看着,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。 便又见她折了回来,脸上红晕未消,却颇有些纠结道: “我娘亲不问尘世了,今日来的那个...” 这话还未说完,珠帘轻挑处。 有一华衣美妇站到那里,容颜绝艳之中更添几分贵气。 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,只是周身的气质,却叫人难以忽视。 清宁回头看小翁主的时候,正看见了这么一个女子。 特别是对方在一日身着正红之色,看着她的眼神,似乎还带了几分特别的探究之意。 门前的牵引嬷嬷们,纷纷行礼道:“蓉公主!” 清宁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,不由得眸色微动。 虽然只听到一次,但是至今...记忆犹深。 秦可蓉站在珠帘攒动处,头上凤钗轻轻晃动着。 一般站在阳光下,一般处于暗处,不发一言已是美人如画。 一双凌波目与她对望时,偏生又多了几分凌厉模样。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,一眼便知。 “启禀娘娘...” 略有年纪的嬷嬷正开口到一半。 清宁便发现秦可蓉的目光一沉,只是一闪而过的刹那。 很快就恢复平静如初,就这样同她对望着。 一个安坐着,一个静站着。 两厢都没有开口,却已经足够让屋内人,压力顿生。 还是小翁主走出来笑道:“皇婶,这位皇姨娘,皇叔一向唤她三姐的。” 只短短的一句话而已,少女浅笑盈盈。 却已经将身份表明的极其明白。 清宁缓缓站起身,拖尾的凤尾群华丽非常,却也十分累赘。 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做得十分平缓,甚至都足够秦可蓉的面色变幻几轮。 最后...还是那一副贵气逼人,傲视众人的模样。 “三姐。” 她缓缓站定,语气淡然的唤了一声。 说她是秦惑的姐姐,清宁是相信的。 但是这位姐姐...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。 秦可蓉看了她一会儿,许久才开口道:“你跟我来。” 这并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,而是近乎一种吩咐。 声还未落下,她已经自己先走了出去。 知影当下的面色很是纠结道:“这...这人还是不要多说了。” 知暖闻言,不无忧色的看着清宁。 屋内的气氛一时十分之诡异。 清宁凤眸轻扬,好像也从来没有事情是真正顺遂的。 对方既然会挑在这种时候,来同她说些什么。 那么清宁,又怎么能枉费了别人一番苦心。 她面色如常的开口道:“你们忙吧。” 自己却走了出去,这一处人多嘴杂。 那位蓉公主要说的,必然不会是什么可以随便往外传的东西。 “皇婶...”小翁主忽然拉了拉的袖子,“她...” 清宁微微一笑,并无什么受到影响的模样。 小翁主反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,任由手中的云袖飘离,缓缓走向那合欢树下。 开正艳,瓣粉嫩娇艳,蕊却点胭脂红。 缓缓落在秦可蓉身侧,美人静立,落别致。 满耳琴瑟鼓声,热闹非凡。 这一处,却好像格外静谧一般。 清宁一身火红嫁衣,凤纹如灼,站到这一处,正是应景之至。 “我不是他姐姐。” 秦可蓉开口的第一句,便是如此。 清宁当下却并无多少惊讶之意,只道:“对他而言,你只是姐姐。” 这位蓉公主比秦惑并没大几个月,幼年的时候,父母皆是为国战死。 便为先帝所收养,不但封了公主,更是养在膝下。 同那祸害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。 “我听说过你。”秦可蓉看着清宁,眸色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几分。 “阮家二小姐、洺王之女、还是什么?”话中不乏其他深意。 “有劳凤后挂念。”清宁也不遮不掩的答道。 北溱的蓉公主,东临的凤后。 身份从来都是越发尊贵,说起来还是让人有些眼热。 她虽然只听过这个名字一次,却也情不自禁的了解一番这位传奇女子的资料。 略略扫过一眼,却多少记得了一些。 眼前这女子同风长华不同,她是切切实实的存在秦惑生命里过的。 那些从前,她无法抹去,也不必去深究什么。 只看眼下,既然再无牵扯,自然什么都不必多言。 “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了。”秦可蓉轻轻拂去发间的落,动作轻柔。 语气也是不太好的。 “偶然而已。” 清宁扬眸看她,“还是凤后觉得,我该准备什么?” 一个远嫁他国的公主,东临的凤后。 在没有东临帝陪同的情况下,只身回到永安。 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想,都不是那么的正常。 秦可蓉闻言,却轻笑道:“本宫以为你知道。” 那是一种近乎得意的神色。 那些年月里,并没有她的存在。 清宁摇摇头,发间的凤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 她面上并没有什么所谓道:“我不必知道。” 也用不着用什么本宫、什么身份来压别人一头。 但是对方显然,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。 反而是在她说出这话之后,眼中出现了些许轻蔑,目光扫在她身上火红的嫁衣,便是纹路,都细细看过一般。 “这身凤袍原本应该是本宫的!” 秦可蓉袖下的轻拢,语气近乎施舍;“走到今日,很辛苦吧。” 凤袍加身,傲视群芳。 清宁却显然听出了她说的那个辛苦,意思有那么一些不同。 当下还是微笑道:“比不得凤后!” 对方却在听见这话,面色几不可见的扭曲了一下。 此刻却还要保持着十分大气的模样,看着她,这会儿也只能是看着她说不出话了。 六年前的那场大战,在秦惑没有出现之前。 是以北溱三公主秦可蓉和亲东临,作为结束曲的。 都说美人倾国,这一位在当时也可算传奇女子。 若是她肯等一等秦惑,或许今日...还真没有她什么事了。 只不过这世上,从来都不存在什么或许。 两厢站了一会儿,秦可蓉的表情却忽然又平静了一些下来。 “你知道阿惑的封号为何是容王吗?” 话并没有一次性说完。 留下一半给人猜的方式。 阿惑...容王! 清宁一直都十分...十分的不喜欢。 而且这个问题,由秦可蓉说出来的时候,还真不是一般令人不悦。 当下对着这个女子,又不能因为这些失了分寸。 面上只是淡然而沉静道:“他做容王的时候,我是容王的未婚妻。” 只这样的一句而已。 那些从前,她来不及参与。 也没有什么关系。 只是...从她出现之后,便不容别人在染指半分。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,还能淡定如斯。 当下不禁微皱了一下眉头,然后缓缓道:“那一年,他曾血染十四城,只为本宫回朝。” 是了,那一年秦惑年少成名。 至今令人闻之色变,却很少有人在提前那个由头。 清宁站在下,沉吟了一小会儿。 便隐约觉着对方用一种,已经胜券在握的目光看着她。 大婚之日,这位蓉公主穿着飞红如火的凤袍站在这里。 句句声声不离从前,摆明了要给她一个下马威。 几个小辈此刻都近不了前,由此可见,这一位从来也不是简单人物。 “如今,他明媒正娶,只为守我余生!” 她微微笑着,临而立。面上连一丝不悦的模样都没有。 好像秦可蓉所说的一切,从来都没有与她有半分关系。 秦可蓉却一时呆滞在那里,好像一时说不上话来。 身后琴瑟之声在御,有人缓步行来,衣袂当风。 清宁几乎是受了感应一般,回眸看去。 那人一身潋滟喜服,面上的寒凉之气都散干净,足不沾尘。 转眼之间,便到了眼前。 “唯有皇后知晓朕心。”他含笑执了她的手,那双墨眸便再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。 清宁原本对着秦可蓉还是一片大气。 此刻看见这祸害,不禁生了几分闲气。 偏生他又半点不看地点,轻轻附在她耳边道:“我等不了,便来接你了。” 清宁原本是有几分怒色的,此刻闻言,不禁七分温软。 之前的那些事,便抛了九霄云外。 身后一众人都惊住了。 皇后没有皇后的架子,出阁之前,还同人在下闲谈。 皇帝没有皇帝的沉着,人未入宫,亲自来了这里接人。 这一众流程都还没有走下来呢,这两位就执手而立了! 这都什么什么事啊! 面色最为难以平静的,还是站在两人身前,却完全被忽视的秦可蓉。 此刻不禁开了唤了一声,“阿惑!” 自别后,这一声真是包含千般话语。 秦惑像是这会儿才看见她了一般,缓缓道:“三姐。” 此外在无别的话了。 其实也再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疏离的模样,更加简单明了了。 年少时,那些错过的人和事,大抵都不必再多说。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曾知道,原来欢喜一个人,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得的。 而那些离去的人,也只能说不曾深爱,无需他念。 他牵着他的白首同心人,在众人分立两旁目送下。 缓缓走向銮驾,阳光下两人眉目倾城,却同样都是难得的微微含笑。 看的一同臣子们,忍不住老泪纵横。 皇上不是不柔情,只是对象比较单一啊。 此刻去不知道那执手,并肩而行的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。 只是隐约看着,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。 只是这两人做事,也从来都没有走过寻常路。 当下也就没什么特别需要分析的了。 “阿宁,你笑的好牵强。”秦惑半牵半扶着她,薄唇轻勾道。 “阿惑,你姐姐真好看。”清宁看着他,面上笑意更深了几分。 他这被这个忽然亲密起来的称呼,隐约觉着有些不好。 此刻声乐悠悠,人声鼎沸。 几乎只有彼此才听得见这对话声。 “何以见得?” 他挑眉笑看,“夫人今日难道不曾揽镜自照?” 清宁闻言,脚步微微一顿。 两人便在行走间,忽然停了这么一下。 一众侍女宫人便只能跟着全部停了下来,还不等牵引嬷嬷上前来问。 秦惑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,凤尾飘扬,落英如雨间。 清宁整个都落在他怀里,“祸害,你还有没有样子了?” 麻烦看一下那些人眼睛放开的样子好么? “除了你谁敢说?” 他含笑反问道。 这话简直真相的没道理。 却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,“终于娶到你。” 终于.... 清宁含笑看着他,荒唐便荒唐了。 只要心中欢喜,何妨纵情纵性! 身后一众人也是活久见了,帝后恩爱如斯。 这对他们,应该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。 更何况...看起来,还这么的赏心悦目。 小翁主咬唇看着,扒着一旁的十一袖子,“好累啊...走不动了...” 明媚的眸子又看看前边,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。 十一挥手,那一处有许多给贵人准备的软轿。 小翁主一时也是怒了,直接一跃挂在他背上。 “我不管...你要么背我...要么抱我,反正我不下来了。” 此刻已经是在人潮汹涌的街上,若非是那銮驾上的两人,太过招眼。 这里一双,也引来不少目光。 小翁主不依不饶,十一也从来拿她没有法子。 只得托着背上的小姑娘,换了个背的舒服些的姿态。 脚下如飞的跟着入宫,好像这副模样多被别人看到,都要飞起的模样。 背上的小翁主却同不远处的秦小侯爷打了眼色,一副小心思得逞之后的明媚笑容。 “十一...我也好想成亲啊!” 健步如飞的那人顿了顿。 少女语调柔软,在他背后轻轻画了个圈圈。 “你想不想...想不想...” “不曾想过。” 十一答话的速度,有些过快了。 背上的小翁主也是恼了,不由得伸手拍了他一掌,“那你现在想!立马想!” 十一,“......” 无言以对之后,一时有些答不上话。 今日这氛围,着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。 “我的命都是主子的,此生...不做他想。” 小翁主登的心浮气躁,好半响,才听到他这样说道。 “皇叔都当皇帝了,你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,是准备进宫当太监总管吗?” 小翁主忍了许久,才克制住了没有伸手去掐他的脖子。 真是...恨不得掐死他算了! 这音量颇高,即便是在一片钟鼓声乐之中,还是无可避免的引来了一众公公回顾。 眼看这一个个的面白无须,阴柔之色浓重的。 十一狠狠的皱了皱眉。 宫中不比容王府,这个可能还真有些可能的。 小翁主见状,不由得笑的开怀。 伸手揉了揉他的脸,“呐!你要是从了我,我就去皇婶面前说说好话,不让你进宫了,你看如何?” 少女含笑温柔,谆谆善诱。 十一的脸被她揉成各种模样,笑意却无可避免的荡漾出来。 不远处的小侯爷见状,笑着摇了摇头。 坐在马背上慢慢走着,今日这阵仗原本也是快不起来的。 手中的折扇翩翩而摇,各家美人朝着他频频的暗送秋波。 却见身旁的软轿,帘风一落。 桃眼中笑意流转,飞身一转,便入了那软轿之中。 就势往前一倾,便将佳人抱了个满怀。 “你是在寻我么?” 少年风流浪荡,人在身侧,软玉温香。 “谁寻你了!不知羞!” 知暖哪里会承认,连忙伸手去退他。 这软轿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。 偏生秦暮栩又挤着她,一不会儿便小脸涨红了。 “那你方才挑帘是在看谁?” 秦小侯爷笑着追问道。 “难不成你方才是看哪个公公?啧啧...真是没看出来,你如今的口味...” 他还没说完,就被知暖赏了一拳。 “你才公公呢!” 如今两人私下说话,越发的口无遮拦。 方才那一处行走间,不是年纪一大把的老臣,就是管事太监。 “对!” 秦暮栩却笑着应了。 “你方才就是在寻我!” 知暖一脸发懵的看着他,这脑回路,也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了。 只是轿夫们,忽然觉着这轿子里的小姑娘在,怎么就忽然重了起来。 知暖不应声了,这人一向得了便宜就卖乖。 反正人推不开,索性就别开头,看向了别处。 小侯爷却拥着她,含笑叹道:“可是这么多年,我一直都在寻你啊!” 年少相遇,落魄之时,那些情意绝非后来富贵两全之时。 得到的那些可以比拟的。 “你当初...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?” 知暖看着他,忍不住开口问道。 离开谢家那么多年,几乎那个父亲都已经快要将她的长相忘却。 而这人...几乎是在重新遇见她的第一面,就已经... 小侯爷笑而不答,手中的百折扇转的飞快。 她不由得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道:“该不会是你瞎猫碰见死耗子吧?” 以这位小侯爷,当初见谁都撩的死性子。 这个可能,还真是极有可能。 “哎...好好的,你干嘛说自己是死耗子?” 少年含笑拥着她,狭小的空间,倒是给了两人极其亲密的理由。 知暖忍不住瞪他,这特么是重点吗? “好好好,那我是总行了吧。” 知暖手脚并用的,把他往下踹。 她也不是瞎猫啊! “其实...你长得就同我想的一样啊!” 小侯爷如是说道。 知暖顿住了,大眼睛里写满了“这也算理由?” 殊不知,若是心中欢喜一人。 即便分开多年,那些年年岁岁里,总也会描绘出那人的模样。 不管是眉目间的些许变化,还是其他的什么。 知暖发着愣,看着他的眼眸,多了几分愕然。 小侯爷却忽然低头,在她唇上偷了个香。 “就是...抱着比想象中还要舒服一些...”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行过天地之礼,一应规程走下来,清宁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。 长欢殿内红烛通明,红帐轻纱随风飘扬至一处。 一时增添了无限旖旎。 清宁终于能摘下了那生沉的凤冠,到了现在才明白。 从来身居高处,都不是像看起来那么简单的。 这千岁万岁,至尊至贵之后,从来都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心酸。 一众宫人静候着,唯有知影还在跟前同她说说话。 “娘娘...你紧张吗?” 清宁一时没反应过来,“什么?” “洞房烛夜啊!” 小姑娘的激动,显而易见。 “还好吧。” 她同他秦惑也不是同一次睡一张榻了。 今日里,这龙凤烛燃着,一切一切都华美精致的不像话。 心下却也难免,还有几分紧张... 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,特别是在这种小丫头面前。 “知影姑娘,张公子找!” 宫人近前,轻声道。 这般小心翼翼的,清宁不由得看了知影一眼。 “找你,便去吧。” “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!” 知影状似不以为然道。 “娘娘让我去看看,我便去一趟了。” 这般说着,一转身便没了人影。 清宁站起身,伸了一个懒腰,眸中带笑。 宫中设宴众臣,张贺算是娘家人便也在其中。 若是没有多饮几杯,也不会寻人到此了。 殿外灯火辉煌处,知影不一会儿便走近了。 语气如常道:“找我何事?” 张贺转过身来,俊容微红,伸手便来拉她的手,人却有些站立不稳了。 知影吓了一跳,刚要往后退, 却是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,就扶了他一把。 没好气道:“不会喝酒就不要喝,弄成这样给谁看!” 张贺破天荒的没恼,从袖中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,塞到她手里。 “阁主大婚,我的贺礼还没给她呢!” 他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,说还倒还算是清晰。 知影一手扶着他,一手掂量着打开道:“这是什么又滑又香?” “好...好东西...用了...不...不会疼....” 张贺半个身子都倾了下来,温热的呼吸喷在知影面上。 “什么?” 她越发听不懂了。 他却好像还剩余一些清醒,搭在她肩头笑道:“你成亲的时候,我送你两盒试试...你就知道了。” “这样醉醺醺的模样,倒还会买关子起来。” 知影破有些好笑的戳了戳他的头。 也只有这时候,相处起来才不会那么天崩地裂。 当下招招手,叫小宫女把东西送进去了。 自己扶着这醉公子出宫,刚走了几步,猛然想起来,不由得问道:“这到底是什么?” 已经半醉状态的张贺在她耳边大大方方道:“润..润滑...” 知影哑然失笑,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厮。 而长欢殿里,刚拿到这东西的清宁,也很是纠结了一会儿。 特么的...装的太紧打不开。 忽听得一众宫人们行礼,一抬眸那祸害身子如玉的行来。 清宁已经去了凤冠,三千青丝披散,倚在榻上,凤眸半敛。 “等急了?” 他含笑上前,身后宫人们将一层层红纱帐放下。 今夜风声渐缓,只旖旎而无乱舞。 清宁把玩手里的东西,却也不抬头看他,“还好。” 秦惑忽然伸手,拦走了那小盒子。 也不知道按到了何处,盖子忽然开了。 里面的东西却让他眸色深深,“这是...” 清宁在看见那东西的第一眼开始,觉得不太好,不假思索的伸手欲夺。 “阿宁如此盛情,倒叫为夫却之不恭了。” 他微微俯下身,手中的东西便放在了榻边。 清宁此刻面色绯红,这该死的张贺,喝多了干嘛不睡! 龙凤账里***正暖,衣衫尽落处,气息也不禁急促了几分。 秦惑伸手,将那东西挑了一点在手中,刚要往她身下探去。 只是这香味微浓,清宁却忽然有些恶心的趴到榻边。 秦惑见状,眸色顿变...... 一向不羁惯了的小侯爷,这样彬彬有礼是多么难得的事情。 第(2/3)页